春秋第一先知,非士燮莫属。他的先知形象,主要是在鄢陵大战前后体现出来,在举国磨刀霍霍之际和凯旋大胜之时,频频发表一些不和谐的,不被理解的,怪诞的,懊丧的警世之言,和一般意义上的“谋士”拉开了距离。

先知注定是孤独的,因为他看到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的危机和苦难,众人皆醉其独醒。

先知注定是悲剧的,呐喊于市,倘若唤醒于众,改变了结局的导向——“看,他是傻子,说的疯话。”倘若无动于衷,只能眼睁睁看着苦难的一步步靠近——“啊,先知已被我们逼死。”先知的结局只有两种,世人避免了“末日审判”,于是他成了疯子;等来了“末日审判”,于是他成了世人怀念又怀愧的先知。

晋范文子反自鄢陵,使其祝宗祈死,曰:「君骄侈而克敌,是天益其疾也。难将作矣!爱我者惟祝我,使我速死,无及于难,范氏之福也。」六月戊辰,士燮卒。

《左传·成公十七年》

鄢陵一战,楚共王被射瞎了一只眼睛,楚公子茷被俘,晋国举国欢庆,班师回朝。在一片欢腾热闹中,士燮痛苦万分,知道晋国的内乱不远了,这一次他可能依然是那个最后进入城门的,和上次鞍之战回来不同的是,已经没有父亲等候的身影,那个和太爷爷一样,算无遗策的人生导师,耳提面命教给了他全部的人生智慧的父亲早已不再了,他再也没有可以问询和倾诉的人了,唯有一死,才能避免范氏家族在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中得以保全。弑君也好,诛杀乱臣贼子也好,都与范氏家族无关了。

同年,可怕的“审判降临”,栾氏、荀氏、胥氏和国君的嬖臣联合除掉了三郤大族,一朝而尸三卿。第二年,栾氏和荀氏又弑杀了国君,并除掉了胥氏一族。期间栾氏也拉拢过士燮的儿子范匄,范匄拒绝了,这少不了士燮临终教诲。新君即位,重组八卿,除了士匄,又添加了士鲂入列,而且组织学习士会、士蒍曾经修订的律法,无疑这是对范氏家族的肯定。范氏得以在晋国的血雨腥风中保全,士燮以自己的性命延续家族的智慧和气度,比宋国坑儿子的公孙寿无私,比不能卫其足的吃瓜群众鲍庄子沉稳。从士会退朝训子,到士燮战场教子,这是一位有迹可循的先知,不是天启,也非神授,是一位明显能感受到家风传承和教育能量,一步一步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本土先知。士燮作为家族中承上启下的角色,满分接力,满分传棒。

原本计划写在父亲节,拖延到现在。作罢,放过自己。

注:本文涉及主要事件的原文,有兴趣的读者可查阅《左传·成公十六年》、《左传·成公十七年》、《左传·成公十八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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